大额刷卡转账的话,苏小娟那边能收到信息,还是现金自由一些。苏夏把侧兜和小包里的人民币和零钱也掏出来,飞快点了点,打开计算器一下一下地按。她对钱没什么概念,只是下意识地觉得,能把许霁青逼到这个份上的“缺钱”,一定是遇上了十万火急的大事。她敲下一个数,【……十万够吗?】【不够的话,我再想想办法。】苏小娟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爆金币。以前苏夏都大手大脚花掉了,最近收来的小红包没怎么动,也勉强算个小富婆了。压岁钱她好几年没存,玻璃柜的包里估计也有不少随手放的现金,全都翻找一遍也能有不少。床头灯打开,她下床穿好拖鞋,握上门把手准备往衣帽间走,对面却又蹦出一串:【不用,不缺。】【有别的事。】【刚才是骗你的。】……咦?又不缺了吗。随便换个人这样耍她,她早就生气了。可说这句话的人换成许霁青,直觉告诉她,这件事根本就没那么简单。苏夏倚着门,咬着唇飞快打字,【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,我们是好朋友是不是吗?钱我还有,你先拿去用,什么时候赚回来了再还给我,这个金额对我来说不多的。】对面的回复慢下来。苏夏往上看,觉得自已那句“不多”实在高高在上,赶紧点了撤回。可惜晚了一步。许霁青回,【知道。】【外面坏人多,以后别随便借钱。】苏夏想都不想,【你又不坏。】她有种真金白银娇惯出来的天真。十七岁了,有时候说话还像许皎皎。许霁青躺在窄窄的铁丝床上,嘴角很轻地抽动了一下。他想,许皎皎要是过两年还对人说这种话,他能把人训哭。可他要是苏夏的哥哥呢……他舍得吗?他大概还是会像这一次一样,永远护着她,让她对世间艰险一无所知,高高兴兴做她的金枝玉叶。亲眼见过苏夏为他掉眼泪之后,许霁青心里有什么不一样了,野草似地发了芽,她跟他说说话,歪着头笑一笑,拉拉他的手,新发的枝叶毕毕剥剥疯长,快要顶碎他装出来的冷漠。短信真好啊。若是苏夏现在就在他面前,小梨涡一晃晃,仰着脸说那句“你又不坏”,许霁青不知道自已还能不能控制好表情。他要怎么伪装,才能不看上去像一条饿久了的狼狗?【我也不是什么好人。】聊天界面的“正在输入中”一闪一闪。他心里有些躁,把对方替他辩解的话轻轻推回去,【很晚了,睡吧。】-校园里的新闻总是更替得很快。上辈子苏夏眼里只有周知晏,注意力全都被对方丁点大的鸡毛蒜皮小事占完了,跟追星似的,连日记本上记的都是对方周几练琴,周几打球,今天背头还是刘海往左边梳。这回客观了许多,才发现,在她眼里两年都默默无闻的许霁青,居然才是更有话题度的那个。她们这一届的校历,简直像是大佬少年时代的大事年表。入秋之后,许霁青在学校里出了两次名:一次是研学半夜差点被校董家的公子害死。一次是十一月初的期中考试,这位上次月考空降26名的数学天才,这次把英语和语文作文写完了,以理科全满分的惊人成绩,跃居年级排名榜首。光荣榜就在教学楼前,左总分右单科。整整一排的“高二四班许霁青”,少年光影分明的寸照如复制粘贴,气势凛然。展布更新当天,楼里凡是偷带了手机的学生都忍不住拍了照。远在天边的S班数竞生,哪有跟他们做同一套卷子的第一名亲切?更何况,还是打掉了权二代门牙,碾压实验班精英的平行班之光。男生之间开始流传许神的名号,光荣榜几乎成了文庙一中分庙,逢路过必拜。而更多的还是成群结伴的女生。之前的所有流言,都成了美强惨的注解,光环只增不减。上操时不知道第几回听见,邻班小姑娘窃窃私语“头回发现我们校服这么出片”,“别人在他旁边都好像入狱留念”,苏夏绷住了岿然不动,体转运动转去另一侧时,下巴却越抬越高,抿唇偷偷笑。何苗和她身高相仿,一前一后站。在教室里没说什么,晚饭后转移到艺术楼琴房,苏夏往小沙发上一瘫,何苗凑到她身边坐下,拐弯抹角试探。先提上个礼拜李睿来班里上学,见到许霁青就像见了鬼。前几天说是精神出了点毛病,被家里人转去了临市读国际学校,连名字都找师傅算了一卦,改成了什么什么土,专门克水。又提许霁青果然是数竞组唯一的亲儿子。李睿一走,校董换血,好几个副教练顺带都被清了干净,A班名单里少了好几个人,八成都和这次的事有关联,估计是怕许霁青在普通部考太好,被撺掇着冲理科状元,明年不回去给他们冲奖了。说这些话的时候,何苗一直仔仔细细观察着苏夏的表情。女生手里捧着杯奶茶,咕噜咕噜往上吸珍珠。专注是专注,开心也是开心的。但就是……太坦荡了。一点点坠入爱河的少女羞涩都没有,倒更像是孩子摔了又爬起来的骄傲妈妈,眼里闪烁着“我就知道”的光彩。“……”行吧。何苗的八卦小触角刚伸出去一点,随即收回。术业有专攻,苏夏都不知道她这些情报哪儿听来的,捧着下巴,“小何老师,继续啊。”小何老师挥手,萎靡不振的,“一滴都没了。”苏夏“哦”一声,起身翻开谱子,舒展筋骨,架好琴弓。隔了好一会,往女生那边又扫一眼,“我怎么觉得你有事想问我。”“没……”何苗坐在琴凳上,怎么都觉得闲聊有辱这台昂贵的三脚架钢琴,摸了摸鼻子,转移话题道,“我刚才就是想问,乐团老师说下个周末就是省团选拔了,你准备好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