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夏哦了声。她其实也想把现在当做普通的拜年电话,可从苏立军那听来的消息挥之不去,她心头紧绷绷的,什么别的想法都没了。苏夏深吸一口气,语气也严肃下来,“……我有件事想跟你说。”许霁青顿了顿,“好。”“昨天舅舅送我去练琴,路过附小门口,有两个……很奇怪的男人在校门口逡巡,我没下车,让舅舅把人送到保安那报警了。”“今天舅舅过来,说里面有个人是人贩子,”她抿唇,权衡了一下措辞,“另一个听描述,像是你爸。”许霁青开口,“说完了?”他语气很淡,和平时无二的平静。“嗯,”苏夏有点茫然,“你不……”他不惊讶吗。不生她的气吗?许霁青却道,“昨天许皎皎回家说过。”苏夏更茫然,“说什么?”“小学门口来了一个坏人,抓走了两个坏人,坏人开着辆很大的黑车。”许霁青道,“猜到了。”可能是为了安抚她。向来冷硬的男生,刻意模仿了小孩子的措辞,让她哭笑不得。苏夏嘴角微微起伏了一下,又落回去。她也不知道能怎么办了,无措地并拢双膝蹲下,“我就是想说,过年就这么几天,你们能不出门就千万不要出门了,等年假结束了街上人多起来,他肯定不敢怎么样的。”她想了想,又说,“家里吃的东西还够吗?”“我家有好多好多,阿姨买了一大堆菜,舅舅又拎来一堆老家特产,你给我个小区地址,我让舅舅明天给你们送。”苏小娟每年过年都和朋友视频对酌,喝不少。初一早上肯定是起不来的,她可以趁那个时候早点爬起来,把东西都打包好。“都提前准备了,”许霁青说,“没事。”女孩子越说越急,满是真心诚意。许霁青听得自责。他默了默,“许皎皎正月十六开学,和她约好先在家里,我妈看着她。”“夏夏——”“我把阿姨留下的点心重新烤了一下,出来吃两口吗?”苏小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。饶是苏夏现在在自已卧室的洗手间,隔了两层门,还是差点把手机吓掉。她抬头喊了一声,“不吃了妈妈,我现在还好撑。”等女人的脚步声远去了。才捂着手机蹲回去,重新开口,“集训队哪天出发去京市?”“初六下午。”以省为单位参加决赛冬令营,和集训队一起走天经地义,多半车票也早订好了。可随着日子逼近,苏夏已经顾不上这些。恨不得把许霁青捏成一块小小的姜饼人,揣兜里飞到京市,等到了考场门口再放出来,泡一泡恢复原状。“我初五下午走,准备初六提前去看看考场,”她试探着开口,“你能不能和我坐同一趟高铁呀?”许皎皎有人护着,她也想亲眼看着他,用自已的双手护着他。哪怕是早一天,也能确保他在这一天里没事。很值了。听筒里很安静,隐约传来那头的呼吸声。许霁青没拒绝,“好。”苏夏这才松了一口气,露出今晚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,“那你这几天,每天只要醒着就要给我发消息,两小时一条。”“我不会影响你复习的,只要发一个1就好。”许霁青又说,“好。”“照片也行。”她想了想,“还是照片吧,我可以顺便知道你在哪,有没有骗我在家,背地里自已偷偷出门。”许霁青缓声,“不会。”他卧室里灯光昏暗,没开暖气,远不如外面暖和。可女生明显开心起来的声音传来,仿佛四月里的柔风,吹到哪哪就开满了亮晶晶的小花。“差点忘说了。”“新年快乐许霁青,”苏夏声音很甜,足以融化坚冰的温暖,“所有不好的事情都会过去,今年会是很好很好的一年,我们一起去上大学呀。”距离未来只有一步之遥。就算站在她对面的,是命运的齿轮。她也不会放手。-从江城去京市的高铁,初五下午一点半发车。苏夏早上四点多就醒了。一半是因为高三生铁打的生物钟,一半是心跳实在太快,甚至还久违地做了梦。梦里她被看不清面孔的黑衣人追逐,直至跑到高台尽头,一脚踏空。睁眼之后,浑身的冷汗。冬天日出晚,窗帘外的天还漆黑一片。她摸索着开了床头灯,把手机拿到面前按亮,条件反射点进和许霁青的聊天界面。一切正常。他们说了晚安,对方发了一整天的报备照片。画面里有边劈叉边咬着铅笔头写作业的许皎皎,许霁青收拾好的背包,甚至还乱入了一角仍放在他床头的干苹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