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过十多分钟的拉扯，傅庭川不得已低下头来，臭着一张脸，给下属打电话。“把东西送过来。”很快，就有几个林语曦没见过的下属，抬着一口大锅，从某个角落里窜出来。锅里放着亮晶晶的东西。林语曦走近了看，都是些价值连城的珠宝。她不太懂鉴定。但有资格出现在傅庭川身边的东西，不可能是假的。现在，这些珠宝首饰就如同菜市场里的菜一样，被随意地丢弃在锅里。林语曦不解，“大半夜的，你就带我来看这些？”傅庭川一脸正经，“除了钻石，其他都在这儿了，你要是想看钻石的销毁流程，我让人现在给你直播。”销毁？”你销毁干什么，钱多了没地方放？”傅庭川将她拉到锅旁边，像老师教育学生一样，语气严肃：“仔细看看。”林语曦仔细地看，但夜晚的光线太暗，最后不得不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。亮白色的光源下，有一条眼熟的祖母绿项链，最大的主石居于中央，足有鸽卵大小。林语曦隐约记得，每逢商业晚宴，秦若诗就喜欢戴一条相似的出席。所以……这些珠宝首饰都是秦若诗的？“你从哪儿弄来的，找人偷窃了秦若诗的财产？”在林语曦的嘴里，傅庭川就没听过几句和自己有关的好话，抬手揉了揉太阳穴。“买、的！”林语曦有点明白了。秦海峰既然能够威胁秦若诗直到自取灭亡，这中间，秦若诗一定被折磨得不轻。大概把珠宝首饰都变卖了，然后被傅庭川暗中买回来。他在刷好感。林语曦淡淡道：“你销就销，没必要跟我说。”正经算起来，这么多珠宝首饰是夫妻共同财产，就这么销毁了，她又爽不到哪儿去。傅庭川把该做的都做了，不该做的，他也不敢做，怕林语曦生气给他判死刑。一丁点儿用也没有。还是这个样子，丝毫原谅他的迹象也没有。“不管你同不同意，这些晦气的东西，我是销定了。”傅庭川一声令下，就有人拿着强酸类的腐蚀性液体，往特制的锅里倒，还拿了个透明的玻璃罩给罩上了，以防有毒气体乱飘。看着这些珠宝首饰渐渐被溶解，林语曦说一点也不动容，是假的。就好像，过去傅庭川对秦若诗的那些虚情假意，也随风消散了。林语曦转头看向他。有一个问题困扰了她很多天了，她一直想问。“你和秦若诗是八岁认识的，二十多年的感情，就这么送她进去，你……不会后悔吗？”或者说，就这么斩断他们之间的兄妹情，傅庭川究竟是如何狠下心的？他这么狠心，以后对待她，也会这样吗……傅庭川一眼就看出了她心底的困惑，“觉得我短情？”“没……”反驳得毫无信服力。傅庭川搂住她，低头去嗅她身上沐浴露的味道。“爱的人越多，软肋就越多，林语曦，我不会有太多软肋，但你一定是其中之一。”林语曦难得没有推开他，眼底居然还有些酸了。不过她强撑着找回面子，“别以为你说这么多情话，就能抵消你过去犯的错。”与其说原谅，傅庭川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个陪伴的机会。“我没指望能抵消。”他的鼻尖埋入她的秀发，“原谅也可以之后再提，先撤诉。”林语曦的词典里没有这两个字，“你想得美。”就这么让他捡回丈夫的头衔，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，记吃不记打。反正两周后就开庭了，仗着他现在身居低位，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要挟他。“傅庭川，你再敢伤害自己的身体一次，就可以从我和浩浩的面前消失了。”话很动人，但不合时宜。傅庭川要的压根不是这种不合时宜的关心，心底还有一丝走投无路的慌乱。他狡辩：“刚才风太大，没听清你说了什么。”林语曦知道他听见了，但可以好心地再重复一次。“我说，你要是再敢伤害自己的身体，就可以……唔……”她还在说着话，唇上突然一软，潮湿温热的气流迎面扑来，所有未出口的话，在一刹那被撞得粉碎。林语曦只觉得嗡地一声，大脑里像有什么东西被轰然炸开，变成一片空白。世界骤然缩小。小到只剩下傅庭川压下来的体温，捧着她脸颊微颤的手，还有唇上那陌生的触感。林语曦僵在那里，眼睛睁得极大，但什么都看不清，像近视八百度，模糊一片。虽然七年前，傅庭川吻她的次数不算少，频率很高，但这是两人清醒状态下的第一次接吻。“你放……唔……”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吻，傅庭川吻得很强势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和试探。有些生涩，却滚烫。不仅如此，林语曦的后脑勺和腰也被掌控住了。随着一阵致命的眩晕，她像跌入了一团无边无际的云里，四肢百骸都失去了力气。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傅庭川才松开她，下一秒，怀里的人就像被抽空了骨头，眼看着就要瘫到地上去。他眼疾手快，托着她的腰，将人一把捞上来。丢人，太丢人了。恢复清醒后，林语曦忍不住一巴掌呼过去。傅庭川被打了也不见生气，甚至还往前凑了凑。“再来一下？要是手疼，我让张叔去给你买拳击手套。”林语曦气到失语，“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？！”傅庭川的视线落在她微微翘起的唇峰上，晶莹剔透的，有他百分百的功劳。他的舌尖在口腔内逛了一圈，强迫自己挪开视线，姿态悠然，“被老婆打，怎么能叫受虐？”这人已经开始不讲人话了。林语曦拍掉他的手，“我困了，送我回家。”往回走的路上，她似乎看到车里有光快速闪了一下。很好，张叔到晓萌，晓萌到全公司，她的脸要没了。都怪傅庭川。上了车，林语曦也一直把头扭向窗外。刚才一切发生得太快，她一点准备都没有，要是再给她一次机会，肯定会在傅庭川把舌头探进来的时候，一口咬下去。实在是失算。张叔莫名感觉到车厢内的温度高了不少，默默伸手，把空调往下调了一度。窗外，那片荒芜地越来越远，逐渐消失在视野中。林语曦心想，自己这辈子没有原谅人的经验。伤害她的人，例如秦海峰，她没想过原谅，爱她的人，根本谈不上原谅。傅庭川是第一个。耳边传来不知好歹的提问：“在想什么。”林语曦秒答：“在想这一次该给你扣几分。”傅庭川：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