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院子,土坯墙都塌了半截,院门歪歪斜斜,院子里杂草丛生。
胡卫东推开那扇吱呀作响、仿佛随时要散架的破木门,一股子霉味扑面而来。
“大娘,奶奶,您二位今晚就委屈一下,先在这儿歇着。”胡卫东指着院里唯一一间看着还算完整的土坯房。
“这以前是屯里看青老汉住的,他搬去儿子家了,空着也是空着,我们黄技术员特意交代,给亲戚安排就得安排这种艰苦朴素的地方,才显得咱跟贫下中农一条心!”
宋桂芳和王金花探头往里一看,差点没晕过去!
屋里就一个土炕,炕席破了好几个洞,露出底下的黄土坯。
墙角挂着厚厚的蜘蛛网,窗户纸破了好几个大洞,冷风嗖嗖地往里灌。
地上坑坑洼洼,一股子土腥味和霉味混合在一起,熏得人直皱眉。
“这…这咋住人啊?”宋桂芳脸都绿了。
王金花更是气得直哆嗦:“这破地方!连我家猪圈都不如!”
“哎呦!大娘!奶奶!您二位这思想觉悟…有待提高啊!”胡卫东立刻板起脸,一副你们太不懂事的表情。
“我们黄技术员说了!越是艰苦的环境,越能锻炼人!越能体现咱们跟贫下中农同甘共苦的决心!”
“您二位想想!公社领导要是知道,黄技术员的娘家人来了,二话不说就住进这最艰苦的地方,那得多感动?那不得对黄技术员更高看一眼?”
“这不都是为了黄技术员的前程嘛!您二位当长辈的,这点苦都受不了?那黄技术员平时在矿上、在炉子边,那苦不比这大多了?”
“您二位可不能拖黄技术员的后腿啊!这要是传出去,说黄技术员家亲戚吃不了苦,嫌弃贫下中农的屋子…啧啧啧…”
胡卫东摇着头,一脸你们太不懂事,太让我失望的表情。
宋桂芳和王金花被他这一顶顶为儿子前程着想、思想觉悟高、向贫下中农学习的大帽子扣下来,堵得哑口无言。
是啊,黄宏隆在矿上炉前那么辛苦,她们当长辈的,怎么能嫌这地方破呢?
这不显得她们娇气,拖儿子后腿吗?
两人看着这四处漏风、比猪圈还破的屋子,再看看胡卫东那正气凛然的脸,只觉得满嘴苦涩。
为了儿子的前程…忍了!
宋桂芳艰难地咽了口唾沫,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:“小…小同志,你说得对!我们…我们住!为了宏隆…不,为了黄技术员的前程,我们住!”
王金花黑着脸,没说话,算是默认了。